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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出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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柏時言進來前,他正在想今天要面臨的挑戰。

大號。

自從他有了痔-瘡後,有時上廁所是會變得艱難,但他從沒覺得像現在這麽難。

柏時言進來時依舊穿著醫生獨有的白大褂,意外的修身。

他進來後,徑自走到谷澤的床位前面,又用居高臨下的姿勢看著谷澤,問:“沒有人來照顧你麽?”

這個問題問得谷澤火辣辣的,沒有人想讓前任得知自己分手後混得很一般。

當然,谷澤也不能說混得很一般,他只不過是一個來陌生城市上研究生的學生,沒有非常親密的朋友,對於告訴同學自己得了這樣的病,他很羞恥。

他相信如果他將這件事情告訴章長弓,章長弓是肯定會來照顧他的,但是他真的不好意思。

他的父母親人無法前來,所以也確實沒有人來照顧他。

面對柏時言的問題,他選擇閉口不答,臉看向別的地方。

柏時言等了片刻,沒有得到回答,直接離開。

谷澤抿著嘴唇看著醫院裏掉墻皮的天花板。

人的身體反應通常不以意志為轉移,下午的時候,他來感覺了,要大號。

這期間他搜了一下痔-瘡手術後如何緩解大號的疼痛,答案是沒有辦法。

拉的是玻璃渣,流的是血。

落紅不是無情物,化作春泥更護花。

他要落紅了。

走到門口,他忽然瞄到病房外寫著每位病人的名字,想起了他剛做完手術試圖掩蓋的事情。

他的動作像是掩耳盜鈴一樣,掩蓋根本沒必要,柏時言只要看過病房外的名字應該就發現他了。

……

他先去換藥室換了一次裏面的藥,拿掉紗布,之後就努力挨到洗手間,坐在馬桶上,開始了。

……幾分鐘後,他發現指揮不動自己的括約肌,因為真的太疼了,括約肌表示它非常害怕,根本不想松開,要一直保持緊張的狀態。

努力,用力,瞬間疼到飛起,之後玻璃渣一點沒下來。

他深呼吸,再呼吸,但他真的高估自己了,一點紅都沒見。

他努力了半個小時,人差點崩潰,一點沒下來,只能絕望地走回去,在想他的直-腸或者肛-門會不會因為存貨太多而裂開。

他分明查過的,很多人說沒多麽疼,上了止疼藥之後可以忍受,還能生活自理。

但是他不行,也許是他的痛覺神經太敏-感,也許是他的止疼藥上的不夠,總之這真的因人而異,而他真的不太行。

他一步一挨地走回去,已經在思考人類的大腦直接與直-腸相連的可能性,因為實在是太疼了。

但他還沒想好怎麽辦,柏時言就又來了。

他強烈懷疑對方是來看笑話的,因為柏時言幾乎已經代替他的主治醫生給他開藥,而他的主治醫生對此毫無異議,甚至樂見其成,每天只是例行公事地來查房,還帶著一群人圍觀他。

柏時言來的時候天都黑了,外面走動的醫生和護士明顯變少,柏時言進來時他正抱著肚子,感覺自己肚子很疼,又上不出來。

柏時言這次走過來按壓他的下腹,隨後按鈴,對護士說:“給他拿一支開塞露。”

谷澤奮起反抗:“柏時言,你不能一直隨便給我用藥,我堅決不用開塞露!”

他知道開塞露怎麽用的,屈辱不說,主要是現在把開塞露擠進去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,因為真的太疼了。

這個三甲醫院很坑,止疼藥舍不得用,鎮痛泵對這種裏面創傷的傷口作用不太大,裏面雖然塞了點止疼藥,但他還是一抽一抽的疼,再加上裏面的管子雖然被拿了,但紗布還在,他覺得開塞露要是進去,絕對是一場酷刑。

“那用乳果糖。”出乎意料地,柏時言立刻換了一種藥,低下頭,聲音很冷漠地告訴他,“你小腹很鼓,應該積蓄了糞-便,今天如果不排出來明天會更難,而且不符合出院指標,要繼續留院觀察。”

谷澤:“……乳果糖是什麽?”

“幫助通便。”柏時言又跟護士說:“給他準備坐浴盆,溫水浸泡。”

護士很快就去準備了。

谷澤咽了一口口水,不是很有底氣地說:“柏時言,你不用管這麽多。”

另外一邊病床上的老大爺忍不住說:“小夥子,人家柏醫生都是為了你好,你自己拉不出來,開塞露比乳果糖好用。”

“就是。”最裏面,神經外科和肛-腸科聯合會診的病人對谷澤說:“柏醫生人這麽好,你就聽他的吧。”

……這個社會上,給你治病救你命的醫生是絕對不能得罪的,不然會有無數人來譴責你,幾乎是整個病房的人都覺得他不懂事。

那個熟悉的男護士很快就端了盆熱水進來,裏面似乎放了些藥,有種明顯的藥味。

柏時言繼續用那種冷靜到無情的語調說:“既然你覺得自己可以,那把尿管拔了,出院的另外一個指標是自主排尿。”

柏時言很快離開,男護士非常聽話地幫他拿掉尿管,之後扶他坐起來,在溫水裏泡屁-股。

溫水泡著的感覺很舒服,泡了一會後,男護士將乳果糖遞給他。

他拿著乳果糖,想起剛才老大爺的話,小聲問:“開塞露會比乳果糖舒服麽?”

男護士回答:“開塞露是強制排便排氣,過程會很快,乳果糖是通過潤腸道實現自主排便,如果括約肌無法用力,那相應的時間就會變長。”

“不過你不用擔心。”男護士咧嘴笑了笑,他忽然感覺對方年紀其實也不大,可能跟他差不多,“乳果糖挺好喝,是甜的。”

他喝下乳果糖,不出半個小時就有種明顯的,要拉肚子的感覺。

他踩著小碎步走到洗手間,坐在馬桶上,肚子非常有自己的想法,特別想一瀉千裏,但是他的括約肌不允許。

整個過程實在是太痛了,雖然是拉稀,碎刀子一點點的下來,但那是刀子呀。

他接受了敵人半個小時的酷-刑折磨,終於拉完了。

之後就是自主排尿,管子拔了之後,他感覺有點麻,對膀胱的感受也不是特別明顯,又跟括約肌努力奮戰了半天,終於出來了點。

自此他已經在馬桶上坐了快一個小時,眼淚都要掉下來,沖水的時候悄悄看了一眼,好多血。

他扶著墻回去躺在床上,痛苦才真的開始。

鎮痛泵已經被拿掉,裏面那點麻藥就跟沒有似的,傷口處真的是火辣辣的疼呀,仿佛有人在拿著小刀一點點的劃開他的肉。

他慢慢知道789的扶墻走是怎麽回事,如果之後上廁所都是這樣的感覺,再來幾天他肯定得扶墻走。

他蜷縮著,疼得想打滾,但又不敢翻身,怕壓到傷口,冷汗順著額角流下,他獨自一個人躺在病床上,沒有別人來照顧他,忽然感覺自己很淒涼,很可悲,矯情地想哭。

就在他眼淚快流下來時,隔壁床的上班族忽然小聲問他:“好奇問一下,你跟柏醫生到底是什麽關系?”

什麽關系?

從前的事情一幕幕地在谷澤眼前晃過,他思考了很久,低聲說:“我們高中是在同一所學校上的,算是學長和學弟的關系,老家也是一個地方的。”

上班族明顯不信,對他擠眉弄眼,聲音壓得更低了:“其實我是那個,之所以進醫院是玩得太嗨了,我看你倆很有那個氣場呀。”

谷澤萬萬沒想到會被人看出來,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“可能你們在鬧別扭。”上班族繼續說,“但我感覺柏醫生挺關心你的,你倆不知道鬧了什麽別扭,但他這麽搶手的人才,你真的要繼續鬧下去?小心被人趁虛而入。”

谷澤:……

分手快三年,還被別人形容成鬧別扭,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過了好一會兒,疼痛終於緩解,他摸出醫院開的普通止-疼片,塞了一片進去,迷迷糊糊地睡過去,睡著之後依稀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嘆息,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。

第二天早上他醒得比較早,吃了很清淡的早飯後,用藥泡了傷口,徹底拿掉紗布,又換了裏面的藥,迎來了醫生查房。

這次他的主治醫生又換了個叫法,叫他:“插-過尿管又用過乳果糖的那位病人……”

谷澤:放棄治療.jpg

主治醫生這次沒有叫很多其他的人來,親自察看他的恢覆情況,表示很好,得知他已經排便過,又拔了尿管,勉強能夠自主排尿後,說他可以出院。

他大松一口氣,問主治醫生:“我這樣的,大概什麽時候能開始正常學習或者工作什麽的?”

主治醫生上下打量他片刻,回答:“像你這種對疼痛十分敏感的人,最起碼十五天之後。”

谷澤:……他只請了五天的假

主治醫生說完,又加一句:“放心,我會給你開病假條的。”

……導師老板只會覺得病假條影響他壓榨學生。

主治醫生很快就離開,谷澤一邊努力自己換衣服,一邊在想怎麽跟導師請假。

很快就有護士來做出院宣-教,同時拿著醫囑和一堆藥,跟護士一起進來的是柏時言。

柏時言今天沒有穿白大褂,穿的是休閑裝,米白色的襯衫,黑色的褲子,讓他顯得幹凈又冷漠。

他站在旁邊,沒說話,仿佛自己不存在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放心,他們現在絕對可以蓋棉被純聊天

柏時言:我真是謝謝你啊

PS:“落紅不是無情物,化作春泥更護花”引用自龔自珍的己亥雜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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